谁在管理拼多多：超等大脑和原子化构造

秋天落叶7521

到现在为止，它的超等大脑和原子化构造运转有用。在复杂的贸易环境中，拼多多埋伏的乐成和失败，也与此息息干系。

文丨张钦 管艺雯
编辑丨管艺雯 宋玮




当人们谈起拼多多（NASDAQ：PDD），会用 “看不清”“看不懂” 来形貌。作为一家市值 757 亿美元的上市公司，除了必须公开的财报数据和股东信，对外披露甚少。这家公司怎样运作、管理层是谁，有些信息连它的员工和投资人大概都不清晰。


拼多多的焦点管理者之一，顾娉娉的名字从未出现在这家上市公司的公开文件中；员工们在内部办公体系上看不到构造架构、看不到部分之外的员工，也不被允许创建微信群。


上市后，拼多多首创人黄峥没有再继续过采访，自 2021 年卸任董事长之后，他少少出现在拼多多办公室，上一次有员工看到他还是在客岁 9 月。已往和他有过互换的一些创投界人士也表现，已经几个月没有黄峥的消息了。


黄峥多年前在一次小范围沟通中说过，他以为贩子不应该有太大的关注度，渴望各人把他忘记。他以为好的企业家就像珊瑚，珊瑚不绝死去，形成珊瑚礁，让鱼儿在附近发展。


中国的许多企业和企业家都渴望低调存在，但低调并不意味着埋伏。


在一些打仗过黄峥的人士看来，黄峥对竞争高度敏感，对现实非常警觉。这和拼多多生长的环境干系。诞生之初，黄峥就认清了中国互联网的暴虐竞争局面——任何地方桌子都是满的，“桌上的人不肯意你上来，桌下的人也不肯意你上去，我一定会受到双重打击；再加上发展速率太快，我们会在短时间面对淘宝十年面对的全部题目。” 很长时间内，拼多多的唯一目标就是服从，由于比别人跑得更快才气活下去。


上市让这家公司走入公众视野，它变得比从前开放、透明，但这些是有限的。一位多多买菜的年轻员工在 2020 年底的离世，让更多人包罗它的员工开始思索和关注这家年轻公司的另一面。媒体和它的一些员工曾用 “封闭”“管理粗暴” 来形容它，但这些并非全貌，大概说只是其单一面。


拼多多依然是中国互联网一个紧张且独特的存在，根据 QuestMobile 数据，客岁 12 月里天天有 3.6 亿人打开它，它是人效最高的互联网公司之一，它的新业务多多买菜体现出很强的战斗力。


我们试图在这篇文章中尽大概出现拼多多的更多面，它特殊的体系怎样形成、怎样运作；这种特殊的管理方式在什么阶段有用，又会在什么阶段失效；以及，谁在现实管理这家公司。




黄峥：超等大脑




多位和黄峥互换过的人都称其极具感染力，抽象思索本事强，关注天下和人类，同时他身上有着超出绝大多数互联网企业家的复杂。


1980 年出生的黄峥生存朴实，走路上放工，坐地铁出行，一些员工会看到他身着破了洞的衣服。抱负主义那一面的黄峥会在疫情发生的 2020 年 4 月，在股东信里泛论对时间、物理天下、人和不确定性的思索；他曾经热衷表达，会在公众号探究 “测禁绝的爱情”；他渴望可以改革供给侧，改变中国农业，而自己个人最想从事非营利性的科研。


现实主义那一面的黄峥比全部互联网公司首创人都更早退休，拼多多建立仅 5 年，黄峥就卸任了 CEO。几个月后，2021 年 3 月，黄峥又卸任了董事长。


卸任 CEO 后，黄峥还在参加公司管理。这一年拼多多最紧张的战略项目 —— 多多买菜，便是黄峥在管理层还在夷由时给出了 “尽力以赴” 的指令，他还在当年唯逐一次面向全体员工的周年庆演讲中，招呼各人去做这个既好又苦的恒久业务，称多多买菜是拼多多人的 “试金石”。他其时掌管着公司的 GR（政府关系）、PR（公共关系）、HR（人力资源）、IR（投资者关系）和对外投资等部分。


厥后黄峥进一步卸任了拼多多董事长，同时放弃了超等投票权。根据投资者关系官网的披露，拼多多的董事会成员现有六人 —— 现任董事长兼 CEO 陈磊、红杉中国首创及实验合资人沈南鹏、腾讯金融科技总裁林海峰、奇绩创坛首创人同时也是拼多多的薪酬委员会主席陆奇、管理委员会主席杨荣文、审计委员会主席梁锦松。


卸任董事长后，黄峥来公司更少了，他的办公室仍旧保存，但长时间大门紧锁，无人使用。上一次有员工看到他来公司与顾娉娉、陈磊开三人小会还是客岁 9 月。


就像他卸任董事长时说的，“想去做一些食品科学和生命科学范畴的研究”。有投资圈人士称，黄峥曾透露他正思量申请麻省理工大门生物学干系课程。


和那些不在一线但还关心产物细节的首创人一样，黄峥也会扣问某本书在拼多多为何搜不到大概不是全网最低价，他询及的作者很冷门，譬如著有《强者的温柔》、《论幸福生存》的斯多葛学派哲学家塞涅卡等。


在某些时间，公司的一线业务主管能猛烈感受到他的存在。比如在 2021 年面向消耗者举行多次的 “多多读书月” 促销活动，黄峥会直接给主管们分配工作，涉及目标人群、宣传、补贴活动等等内容。


黄峥依然是拼多多最大股东，持股 28.1%，他放弃了超等投票权，但投票权还在，交给董事会合中决议。按照持股比例，现在拼多多投票权前三分别是黄峥、腾讯（15.6%）和拼多多合资人关联实体（7.4%）。


根据披露，拼多多的合资人有权任命实验董事和提名保举公司 CEO。不外该制度尚未见效，拼多多的合资人制度要求至少具备 5 名合资人才气见效，现在在公开的年报中明确提到的合资人只有黄峥和陈磊两人。


黄峥既非彻底退休，也不像某些推测所说还事无巨细控制公司。但他把控战略方向，他的思索、精神还深刻影响着这家公司。这家公司的焦点团队也不停没有变动，他们依然深受黄峥信托，围绕在黄峥身旁。


顾娉娉（混名：阿布）负责对内管理公司重要业务，被员工视为公司真正的二号人物；接替黄峥担当 CEO 和董事长的陈磊（混名：土豆）也深受黄峥的信托，负责对外的须要互换。


二人早在 2007 年就跟随黄峥一起创业，彼时阿布还在攻读硕士学位，陈磊刚从美国返来。消耗电子网站欧酷网、代运营公司乐其、游戏时期的寻梦、拼好货到现在的拼多多，这些黄峥返国后创业的项目，阿布和陈磊都与黄峥一起奋斗。


“校友们” 是黄峥最信托的群体，高管团队基原来自其门生期间。“信托” 是拼多多人才梯队活动的准则之一。一位曾和黄峥一起创业的人士告诉《晚点 LatePost》，他观察从前黄峥用人上便夸大 “名誉卡逻辑” 。该人士是这么解读的：一开始会给额度，但积累额度很难，要依靠许多次履约，失去信誉却很容易，一次违约就行，且很难规复。


因此拼多多的焦点层非常稳固，且非常团结，由于他们都是被时间筛选出来的。


出现在拼多多投资者关系官网的管理层尚有产物开发高级副总裁郑臻炜（混名：叮当）、运营高级副总裁肖匀称（混名：阿宽）。叮当 2011 年从百度参加黄峥的创业团队，后担当寻梦 CEO；阿宽和阿布一样，从最早的 2007 年欧酷时期就跟随黄峥一起创业。别的，拼多多政府和公共关系负责人小树林（混名）、市场部负责人樱木（混名）、负责市场部技能的柿子（混名）、此前是 CHO 厥后负责招商的芒果（混名）也都和黄峥一起创业多年，前三人是黄峥在浙江大学的校友。


拼多多架构扁平，公司层级只包罗一级主管、二级主管、小组长和员工。据《晚点 LatePost》不完全统计，包罗多多买菜在内，拼多多一级主管总人数不高出百名。根据最新的年报披露，现在拼多多员工人数不到八千人，而阿里巴巴和京东现在总员工数分别逾 25 万、36 万。


拼多多下层员工的工作状态像一个个原子，得到的信息权限很小，工作指标被拆得极细，实验也就围绕一两个指标而来。拼多多全员互换接纳混名、隐去真名，在业务上碰到题目，只能问组内同事，同事 A 说这个题目归谁谁谁管，再去内部沟通软件上搜混名，但软件上看不到真名，连性别也不表现。这既是出于安全，也是更权责分明，“永世不会找不到对应的责任人。”


在另一家头部互联网公司工作过的拼多多前员工称自己开始很不顺应，厥后他明白这更多是为了信息安全，“拼多多乐意为了安全断送一部分工作、工具带来的服从，然后让员工增长工时来增补丧失的服从。”


直到 2018 年上市后，公司涨到三四百亿美元市值，拼多多还在使用较为粗糙，被外界以为是落伍的构造工具举行管理。很长一段时间，拼多多员工的考勤纪录，由行政每月从打卡机导出，再手工导入在一个 Excel 表格里。2019 年底公司才搭建了 OA 体系，内部沟通软件 Knock 在此前几个月前刚刚上线，更早些，几千名员工在一个 QQ 群里沟通，紧张任务靠 “口口相传”。内部文档体系 Note 和提需求的体系 Brook 在 2020 年之后才一连上线。2018年之前，超出2000元的发票都须要黄峥大概阿布的具名。


一位 2019 年后参加拼多多的人士看到过黄峥在办公室笃志审批一摞一摞的纸质发票。这名流士以为接纳原始的管理方法源于，对于其时的拼多多，只有活下去最紧张。同时，“纸质发票看得更清晰，更有证据感。” 黄峥曾一笔批出过某部分在一次活动中使用了昂贵的咖啡机。


一位头部互联网公司的高管曾评价，好的构造本事，起首是对战略的明白，然后是基于战略的构造本事的选型。拼多多的构造本事无法简朴界说优劣，但却高度匹配战略。


这种管理方式在剧烈的贸易竞争中极具上风，面对阿里和京东的高压，拼多多已往的焦点战略就是，通过激进打法，把 GMV （成交额）拉起来。而黄峥在 2019 年频仍对内要求员工 “力出一孔”，也是这一年，黄峥对内公布拼多多真实付出 GMV 已经高出京东（但财报披露的数据尚有肯定差距），并在用户规模上成为最靠近阿里的电商平台。

拼多多证明白这一点：一家公司有用运转，并不肯定须要先辈的管理工具和理念、强文化输出。超等大脑决议、管理层快速下达、员工 “不要乱动”，也可以创建一个同样以致更为高效的运转体系。


一位恒久跟踪拼多多的行业人士表现，人性有诸多缺点，与其通过缜密体系创建规则来管理员工，不如把握住人性中最根本的那部分更有用。比如即时鼓励；超预期的高薪酬不敷，要远超预期才行；在期权到期时允许再给超高期权的同时延期。这很难有人拒绝。


据相识，2020 年，曾有主管反映公司的管理题目，他得到复兴是（大意），“ 当我们做不到在制度或时间上来补偿各人的时间，我们只有在款子上补偿各人。”


在管理学上，这属于一类管理流派，并不少见，只不外拼多多将实在行地更为极致。美国生理学家道格拉斯·麦格雷戈（Douglas McGregor）曾提出 X 理论，X 理论以为人的天性是懒惰的，讨厌工作，绝大多数人没有雄心壮志，只有在引导下才乐意继续工作，唯一的鼓励办法就是进步经济报酬，最有用的管理工具是处罚。


一位投资人说，在某些方面，他以为字节跳动和拼多多是两个非常，“一类是不去相识人性，借助管理工具和方法论碾压；反面是极致相识和使用人性。”


而对于体系的创造者而言，这齐备都不是尽头，只是中央过程，是实现终极任务的工具。


每个乐成的企业家身上都兼具实用主义和抱负主义，但黄峥身上这两面都体现得更为极致。在我们的相识中，下层员工和管理层形貌的黄峥判若两人，差别投资人眼里的黄峥也千差万别，从前笃志批发票和谁人写出《把 “资源主义” 倒过来》的黄峥，看起来不像是同一人，但这都是黄峥。




阿布：内部现实管理者




一位黄峥早期创业项目员工告诉《晚点 LatePost》，有一位公司高管见过了他们创业时期一行人后总结，目标、头脑和举措上的 “划一性” 是他们的最重要特性。


黄峥退休前，阿布负责 C 端、B 端、市场、直播、平台管理等诸多业务。现阶段，拼多多内部最看重的两个指标 —— DAU（日活泼用户数）和 GMV、投入最重的业务多多买菜，它们相对应的市场和招商等部分都在阿布麾下。


阿布是小黄峥四届的浙江大学盘算机学院师妹，她曾在硕士学位论文致谢部分把黄峥排在了第一位。2007 年阿布以练习生身份参加黄峥第一个创业项目欧酷网做工程师，以后和黄峥一起战斗，直到本日。


现任拼多多 CEO 兼董事长陈磊，混名土豆，他是黄峥在美国威斯康星大学的校友，2007 年起随黄峥一起创业。陈磊的工位上有一大摞的盘算机科学书目。作为拼多多发言人，陈磊须要出席各种须要的政府活动和财报电话会，他顺遂融进 CEO 的新脚色，在座位上认真排练每次公开发言，小声反复地念讲稿。偶有闲暇，也会在工位上读英文原版书。


从财报聚会会议来看，陈磊还带队 “新农人”“百亿农研” 等项目。一位靠近拼多多的人士表现，陈磊现在重要负责部分技能和战略。


早期员工时常吊唁 2018 年从前氛围相对宽松自由的拼多多。2018 年，拼多多全员都用 QQ 时，有过叫 “上海办公室” 的大群，全部人都在内里，有什么工作题目直接发信息在群里，干系职员会相继跳出来办理题目，员工们也会闲聊，黄峥也在群里。


直到 2019 年到来，拼多多成为中国贸易一个不可忽视的存在，和阿里的竞争加剧，这也是拼多多的关键迁徙变革年。


在 2019 年初的一次电视节目互助活动中，拼多多给节目定制的 “100 元无门槛券” 出现技能毛病，被大量用户在深夜 “薅走羊毛”，但拼多多的技能部分直到第二天早上快要 10 点才下线该毛病。这让拼多多丧失了不少钱，更让管理层意识到公司管理存在严厉题目。


随后的拼多多年会上，阿布的发言稀有得长，她感情有些激动，据四位员工回想，阿布说公司在管理上各方面都做得欠好，以为各人 “过于自由散漫”，她说，“我们发现有一些同事开始钻内部制度的空子”，责怪一些员工找同事代为打卡。


年会之后，阿布对内开始一系列大刀阔斧的行政和管理改革。


针对 “优惠券” 变乱，阿布让一二级主管提供制止雷同题目的办理方案，终极被接纳的方案是以组为单位，技能职员实验 24 小时值班制度，每 12 小时换一个人来盯，这是很大的工作强度。


打卡制度也变得严酷，偶然间纵然只迟到 1 分钟，也会被扣除 3 个小时的工资；由于担心数据走漏，拼多多自 2019 年 6 月起接纳内部开发的沟通软件 Knock，员工的信息权限被收紧，他们失去了在配景检察订单、用户、商家实名信息的权限。一位员工说，2018 年之前他们只有电商节前后才会比力累，平常 9 点到 10 点就可以放工，到了 2019 年后，工作强度加码。


已往公司的各种微信群也没有存在的须要了。一位员工说，假如微信群被 HR 发现，群主会被记过，“差不多两个月，微信群险些遣散完了。”


上海金虹桥中央高楼层某个最多能容纳 4 人的小聚会会议室，是阿布的 “暂时作战中央”，办公室很质朴，没有任何装饰，也没有窗户，一大堆快递盒围着她，一部分是阿布体验拼多多产物下的单。拼多多内部公认的焦点部分聚集在同一层，比如负责 DAU 增长的市场部就在阿布的聚会会议室旁边。


阿布精神抖擞，管理上一丝不苟。在公司员工数破六千时，员工超出某些金额的打车报销还须要阿布的审批。


一些员工总结阿布的管理风格简朴直接、结果导向，只有做到和没做到，没有中央态。她只问销量什么时间可以完成，什么时间可以到达多少占比，其他的没那么紧张。


阿布干涉业务细节，在意差别快递公司的配送费用和时效，关注用户体验，与淘宝和京东尴尬刁难比，常常自己在拼多多下单，以体验订单交付全流程，她的订单地点还会包罗上海以外的地域。拼多多对付出乐成率的要求是 99.999%，阿布看到许多特殊小的题目会要求立马办理，哪怕员工眼中办理小题目的投入产出比非常低，比如三四个工程师加班一天才气改正。


与阿布有过沟通的一位业内人士称，阿布对电商行业有自己的思索 —— 她将供应链看作是电商最紧张、最复杂的部分，也是拼多多单薄的地方；恒久来看，拼多多、京东和淘宝三家会趋同；阿布把直播电商当成运营工具，默认不会给拼多多带来新代价。


一位拼多多前员工曾在交际平台上分享，拼多多是一台引擎强劲的服从呆板，管理层决议自上而下以最快速率绝稳定形地落地实验，如许的构造服从国内互联网公司无出其右。


黄峥创造了这台呆板，而阿布，则是包管呆板高效运转的谁大家。




“指哪打哪” 的一二级主管




区别于集权式的金字塔管理和分权式的扁平化管理，拼多多是一个综合体，它是集权式的扁平化管理。


拼多多要求员工使用混名，最早的一波高管混名都是 “阿” 字辈，比如阿庄（黄峥）、阿布、阿宽等；“水果蔬菜辈” 也是比力早期且焦点的高管，比如土豆、芒果、柿子等。


顾娉娉（混名：阿布）和陈磊（混名：土豆）是公司对内对外的管理者。下一级是拼多多的一级主管，《晚点 LatePost》整理出了此中的 13 位。焦点的一级主管多数都与用户增长有关，比如市场部负责人樱木、负责买菜业务消耗者端增长和 “砍一刀” 项目标心决、负责多多果园和拼小圈等项目标康德，负责直播和短视频业务的麦扣，负责市场部技能的柿子等。

迩来一年，一些一二级主管被调往提振 DAU 的项目组和招商部。这扳连拼多多在 2021 年初订定的目标，即进步品牌交易业务额（GMV）占比、DAU 峰值同比涨幅 50%、多多买菜业务大盘（GMV 总和）高出美团优选。


在客岁上半年的业绩考核中，樱木带队的市场部手机厂商组被评为良好项目，这个组负责推送手机弹窗来引导用户打开应用，以此提升 DAU，另一个良好项目是多多买菜。


已往一年（停止 2021 年 9 月尾）在拼多多上买过东西的人已经有 8.67 亿，比阿里还多了 400 万。对拼多多来说，今后要拉拢新用户也不那么容易。


拼多多正盼着更多品牌袒露 “官旗”。招商部分和 2021 年初新建立的超星星小组也是一级主管密度最高的部分与组。据相识，阿布对超星星小组寄予厚望，4 月曾亲身写过一张渴望拉进来的品牌列表。品牌们尚有些踟蹰，大部分品牌要不是借着经销商的壳子在运营，要不就授意经销商来运营。


超星星小组的重要任务是拉更多着名品牌在拼多多开设官方旗舰店，有七八位一、二级主管参加此中，包罗前人力负责人芒果（混名），小组内实验赛马制度，不以行业区隔，指标是店肆进驻数和成交额。


一二级主管可机动变动，实验力极强。2020 年，拼多多放肆进入社区团购。这一年炎天，拼多多调集千名员工，包罗多位资深主管奔赴多多买菜一线。据一位前员工形貌，在多多买菜最开始的时间，冬枣和英骏是最早被派出去的两个一级主管，上午刚开会决定，下战书两个人就买了机票，一个去了武汉，一个去了南昌。一位员工被调去多多买菜，当天就把上海的出租屋退租了。


2016 年黄峥继续采访时称自己向团队打比方，人生是过程，“我们就像农民工进上海打工，我一开始水平差就搬砖头，厥后洗碗，再做厨师，做好了之后就开饭店。”


拼多多的管培生制度也依照这套逻辑。每一位管培生最初三个月会待在平台管理部，处置惩罚赝品、物流等投诉题目，替售后兜底，或去客服部接消耗者电话。


拼多多现在还没有订定职级体系、提升体系。升职加薪的尺度是什么，员工们也不太清晰。比如卡卡西没有由于打造出百亿补贴而升为一级主管；但一位促成拼多多与 “中国羊绒之都” 河北省清河县战略互助的招商部二级主管却升为了一级主管。


但他们拥有行业最高设置的高价薪酬包。假如乐意主动调往多多买菜，还会得到更高的期权夸奖，期权到第二年底解禁 50%，剩下两年再每年解禁 25%。2021 年年中业绩考核时，多多买菜的大区负责人中业绩优秀的拿到了代价高出 500 万元的股票夸奖。


在拼多多，期权归属期为四年，锁定期为三年，前三年什么都拿不到，后四年每年拿到 1/4，这一规则是在拼多多上市后更改的。但现在又有变革，据《晚点 LatePost》相识，客岁 9 月拼多多的第一批期权解禁前，持有 10 万以上期权的员工收到了延期关照，涉及延期的员工多为一级主管，人数约几十人。公司给出延期的来由是，现在的市场环境比力动荡，不恰当交易业务。


公司要求各人延期实验行权，具体规复时间不确定，要等公司后续关照。


拼多多焦点岗位员工以及主管们去职也相对困难，据相识，一名多多买菜员工曾在去职前履历了 10 场挽留游说。




多多买菜：最机动的部位




2019 年十一前后，拼多多管理层有过一次会合构造学习，学习质料是华为的一本关于管理秩序的书，叫《熵减》。用任正非的话说，“战略准备队循环活动、破格提升干部、镌汰疲倦员工、公道的年龄退休都是熵减。” 熵减目标就是每个人在最佳时间，以最佳脚色，作出最佳贡献。


黄峥显然意识到了这个题目，他在 2020 年 10 月 10 日拼多多的五周年内部发言中提示员工，公司正变得越来越像阿里，涌现出非常多的大公司病。


他提出了三个内部题目，第一点是工作群越建越大，群里几十个人却无人拍板认责，第二点是部分业务需求酿成了让领导能看到，大概做美丽的 PPT ，第三点是买菜业务员工在一线打拼，其他员工国庆假期却在朋侪圈晒旅游照片。他用了一个生动的比喻，“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孩未老先衰，5 岁的额头长满 70 岁的皱纹。”


这也是黄峥末了一次内部全体发言。黄峥还在发言中夸大了认清形势、天职和锻炼身段。谈及锻炼身段，黄峥也招呼员工不能寄渴望于 “在微风中散散步” 而是要 “跑步、要举杠铃”。


他指出多多买菜是拼多多 “炸开金字塔尖” 的 “试金石” 项目。这源于 2016 光阴为内部的《华为到该炸掉研发金字塔的时间了》一文 —— 老员工去做新业务，全部员工要抖擞新活力。彼时，拼多多调集了 1000 多人前去天下各地筹办多多买菜，占总员工人数的 1/6，并由阿布亲身带队。


由于业务遍及天下各地，且面对美团优选、橙心优选等强势对手，多多买菜的构造须要更加机动，这个业务被允许自下而上的创新。


《晚点 LatePost》曾报道过，多多买菜以 “小中央大地方” —— 与主站截然相反的构造情势，在一年内规模位列行业前两名。第一天到岗的招商主管们到当地后的第一件事是选仓，“选完了你去干吧，全部都授权给你。”

2020 年多多买菜最紧张的目标是跑起来，2021 年开始，多多买菜各省都在实验做团队搭建的尺度化，留意明确分工。


差别省区买菜业务分工相对机动。一些省区负责人（“省长”）同一管理卖场和产销，而仓储、商务拓展、团长运营、配送等都由 “城主”（都会负责人）负责，“城主” 之下又设有差别业务负责人；而也有一些省区的 “省长” 下面就是仓、配送、卖场、产销等各个负责人。


疫情带来的不确定也让机动性变得不得已。一位前员工称，疫情一有新动静，一个都会当日单量就能翻三倍以上，这是券商根据过往的件单量建模跑不出来的状态。


下层员工的团队搭建也因各省环境而差别：南边都会的堆栈分拣职员一样平常只找暂时工，劳务公司找到的暂时工已富足纯熟、不会偷懒，而美团优选的员工都会与美团公司主体签条约，只有极底子的工作才交给劳务调派；北方都会则全然相反，办理方案是不绝招自有员工。


在地的雇用欠好做，一位前员工称只要求不出廉政题目这一点实在就很难，拼多多也不会再从主站调人，除主站职员本钱高以外，主站超星星小组现在压力也很大。


2021 年 5 月和 10 月，拼多多举行了两轮针对多多买菜员工的普涨调薪和股票鼓励。多位员工证明，平常员工每次拿到了不低于 10 万元的股票鼓励和 30% 的薪资普调，省区负责人的鼓励则根据业绩和吞并环境决定，在百万元至万万元之间。


只管还没有创建起稳固的供应链和物流体系，多多买菜依然在 11 月到达了单月 5 亿元的成交额。同月，多多买菜在天下的 GMV 总和约是美团优选的 120%。


多多买菜的构造更机动，但仍无法跳出拼多多的管理方式。2021 年 7 月起，多多买菜各省区要求员工需在堆栈打卡，还一连在堆栈安上了摄像头。


多多买菜是拼多多区别于主站电商平台的新业务，“第二条增长曲线” 这肯定位也不算准确，黄峥曾在财报电话会上称其是 “主站业务的天然延伸”。多多买菜更像是拼多多可以大概拓展第二条增长曲线的突破点，向上可以延伸到农业、供应链，向下可以延伸到同城零售、当地生存。




服从呆板的另一面




创下上市速率纪录的拼多多，2021 年没能再现火箭般的增长速率，无论是拉拢新用户，还是提升单用户消耗金额。


“拼多多制止与投资者互换业务细节、告竣共识”，2021 年 11 月 26 日晚间，拼多多三季报财报聚会会议后，美资券商伯恩斯坦分析师在研报中有些愠怒得写道。这位外资分析师称拼多多管理层的答复有用信息着实少。
有投资人告诉《晚点 LatePost》，“原来想买入 5 年，蒙眼不看，5 年后再看，现在等不了了”。他们看不清管理层是否在意市值的一跌再跌，也看不清这家公司真正的战略。


拼多多 2021 年没能长出像 “百亿补贴” 那样显着的创新增长点。拼多多的任务 “多实惠、多爱好”，主打实惠的竞争对手增多，从淘特、聚划算，到抖音电商、快手电商；让用户去多多果园浇水施肥，下几十单自制小商品末了换到一箱柚子的运营玩法，也不那么有用了，短视频、直播电商给用户带来的爱好也多。


据相识，拼多多 “砍一刀” 项目在 2021 年上半年的 “271” 绩效打分中被评为最低档 “1”，换言之，拼多多以为靠 “砍一刀” 拉新不那么有用了。过往，广告投放、砍一刀和手机预装被行业里视为拼多多拉新的 “三驾马车”。


投资人们的共识是短视频平台的直播电商会给拼多多带来威胁。快手启动电商之初，拼多多内部曾想与快手互助，拼多多给货，快手给流量，末了两者没谈拢，快手怕拼多多定向挖主播，拼多多怕快手越过它控货和洗用户，拼多多选择直接自己做。


但拼多多没有主推达人播，且商品毛利低，缺少品牌商品，而流量基于商品举行分发，天然不恰当达人积累粉丝；商家自播也不专业。作为 2020 年当年业务重点的直播 GMV 没能完成目标。


员工也有些渺茫。2021 年 10 月 10 日恰恰是周六，“六周年庆内部发言” 没有如约而至，以往一年一度的内部发言多少会透露一些公司近况与将来方向、也有鼓舞民气的话。


高速发展期的拼多多为了拉拢人才给出高出市场价的薪资。曾有主管的期权快到期时，拼多多许下将来翻倍的信誉，以此拉长兑现期权的时间线。随着第一批拿到解禁期权的早期员工去职，接下去会有更多 “等期权” 的员工们去职，期权和严酷的竞业协议以外，拼多多怎样留人也是寻衅。


一位前员工称，不少员工还 “卡” 在拼多多是由于 “跳不出去”，一方面下层员工打仗的业务有限，比如有学历光彩的新员工天天做录入 Excel 表格的繁琐工作，另一方面是 “没有其他公司接得住薪资涨幅”。


正如黄峥怎样区别 “费用” 和 “资产”，他以为创业过程中有一类特殊的资产是在某一种文化下团结起来的人，也有一类费用是用来购买劳力或技能的本钱。一名员工产生猜疑，他在这家公司的所属正从 “资产” 走向另一极 “费用”。


一些迹象表明拼多多内部服从正在降落，感到疲惫的员工更多了。


在拼多多工作到深夜，员工们抬起头活动肩颈，会看到白墙上贴着赤色的 “天职”，还贴有 “刚开始入职的时间看的是谁拼不拼，工作久了之后看的是谁有耐烦”（大意）的标语。他们自己要做的是实验被拆解得很微小的工作。但久而久之的重复工作和赛马是斲丧，员工的耐烦也有限。


整个 2021 年，拼多多股价较高点已跌去高出七成，现在市值 757 亿美元，是 0.7 个京东。到客岁 9 月尾，拼多多年度买家人数尚有惊人的 8.67 亿，高于同期阿里巴巴中国零售市场的年度买家人数。


但不能否认，这列曾经高速行驶的列车正在变慢，停止 2021 年 9 月尾的一年里，拼多多年度买家的增速已从两年前的 40% 降至不敷 20%；客岁三季度，拼多多的在线营销服务（广告收入）增速降至 40%，靠近 2020 年一季度疫情期间的上市最低增速，该指标此前一连五个季度增速高出 60%。


构造结构上，拼多多就像一个仅有两个奇迹群的职能型构造，由主站电商和社区团购业务多多买菜两部分构成。从眼下的业务来看，拼多多相对简朴的构造管理好像是颇为节俭的最优解。但这一构造好像难以继续裂变或承接新的业务，多多买菜构造的管理模式险些接纳了与主站相悖的逻辑，这意味着更多的资源投入，更高的不确定性，焦点管理层的工作量激增等题目。


构造是环境的产物，大要量的公司构造，都是布满抵牾又高度自洽。它既体现制作者的聪明和胆识，也体现着他们的恐惊，和对现实的妥协。


在复杂的贸易环境中，拼多多的高速发展和构造管理上稀有的简朴精密干系。在将来，拼多多埋伏的乐成和失败，也都与此息息干系。




沈方伟、龚方毅、练习生孙海宁对本文亦有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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